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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治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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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时常想起您

蝉声淋湿的乡野

( 2024-09-08 ) 稿件来源: 法治日报法治文化
  □ 范建生
  
  “赤日几时过,清风无处寻”。盛夏时节,热浪袭来,迎来一年中最热的黄金期。
  故乡的盛夏是从蝉鸣声开始的。蝉就是知了,汉代扬雄《方言》说:“蝉,楚谓之蜩,宋、卫之间谓之螗蜩,陈、郑之间谓之螂蜩,秦、晋之间谓之蝉。”在我们这个地方,百姓直接把蝉叫“吹米子”。老树浓密的树荫里,蝉儿披着如纱的薄翼,边喝“饮料”边鸣叫,“吱吱”声仿佛从《诗经》中传出来,依然那么古老和悠扬,铺天盖地奏响盛夏的旋律。蝉声如一场酣畅淋漓的雨,淋湿了夏天,淋湿了村庄。
  蝉鸣萦绕的老树,从我记事就和老房子待在这里,差不多有百年的历史,弯曲的身躯成了虬枝峥嵘的样子,站姿有点醉,歪歪扭扭站出了村头一片风景,托起一树乡愁。它初夏开花,盛夏结果,果实细长,有点像蚊香,因此我们又叫它蚊香树。风一吹,树叶的背面翻了过来,带点浅白,“哗哗”的好像在笑,仿佛在唱一首蓬勃奔放的生命之歌。
  山连着山,层峦叠翠。满眼是碧绿的植被,层层叠叠,被夏天的画笔轻轻一涂,变成一片墨绿,和一抹薄雾汇成缥缈起伏的绿烟。幽谧中传来如洗的鸟声,编织绿色旋律,如清泉把心灵洗涤得蓝天般澄澈。
  这里看起来是偏僻乡野,却充满诗情画韵。山道芳菲,路边绿茵茵的草地上,生长着毛茸茸的毛狗花、蒲公英、蛐蛐草,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,红的、黄的、白的、紫的、粉的,紧贴着地,笑嘻嘻地围成一簇簇、一团团,蝴蝶是会飞的花朵,闪动着夏日的斑斓。
  山坡之下是荷塘。荷花出水,仿佛是在一夜之间。层层荷叶已经遮住了荷塘的水面,亭亭玉立的荷花从碧绿的荷叶间探出头来,粉红饱满,妩媚了乡村田园。荷塘挨着大片大片的稻田,蔓延到山脚边。稻田盛产优质大米,包括珍贵的红米。碧绿的稻浪此起彼伏,一直延伸到山脚下,绿荫中农舍错落有致,鹭影点点掩映其间。偶尔,有白鹭在稻田上空翩翩起舞,用一袭雪白编织诗意的天空。
  蝉声越欢,阳光越强烈。此时骄阳似火,无与伦比地表达着执掌土地的广袤与旷达。一缕缕、一片片阳光,来回在绿油油的禾苗上扫描,促使喜温的禾苗分蔸、杨花、抽穗、灌浆,孕育着金黄风景。每天,太阳就要在稻田里走一趟,像一支画笔刷动稻田的平面,这是农人最高兴的时候。从秧苗一抛出,农人就把目光投向了田野,或依在窗前,或站在屋檐下,或蹲在田垄上,眼神跟着阳光游动。看自家的地,又看别人的田,看到稻谷旺盛的长势,满脸的欢喜,直到太阳冉冉的下落。黄昏时分,远远看去,夕阳如火球,将夕辉涂在山坡农人和牛的身上,就像着了火。农人和牛背着一团火,从山腰墨一般洇下。
  漫漫夏季,唯一让人短暂地感受知了声不那么烦躁,就是在一场大雨过后。刚刚被雨水冲洗过的空气,清爽怡人,蝉声响起,听起来有一种清新的感觉。
  蝉声唤醒虫声,虫声唱响黄昏。乡村的夜晚,被虫儿的声音拉长,比月光更加明媚。每当夜幕降临,田野里一片喧闹,萤光点点,虫鸣伴着蛙声,奏起人与自然的和谐交响曲,弥漫在田野,撩起人的无限遐思。
  树林和草丛中,随处可见虫儿的踪影。噌——是一只蚱蜢弹跳的声音,那轻松的一跃,是它生活方式的表达;绿玉般透亮的大肚子蝈蝈伏在柔软的花蕊里,漫不经心地摇动着细长的触须;立在草尖上的牵牛,穿一身铠甲,晃动着两根如天线般的触须,好像在搜寻着什么;蛐蛐躲在石缝里,悠闲地弹琴……捉到的蝈蝈,就把它放在麦草笼中,喂它南瓜花,听“叫咕咕”的欢唱。“一树蝉鸣两三声,引来四五顽童攻。六尺撵成七八步,九尺翠柳十壳空。”这首诗形象而生动地描绘出我们的虫趣童年。
  整个夏天,蝉不知疲倦地鸣叫,高亢、绵长,缓缓地将往事编织进时光中,穿透了岁月的风尘,唤醒心中沉睡的记忆。月光下的蝉鸣是那么的明媚和澄澈,让心灵得以小憩。在如雨的蝉鸣声中,我看见稻谷成熟了,眼前展现“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”的景象,我听见禾被镰刀拥抱时,发出疼痛而甜蜜的声响……
  蝉声覆盖了盛夏的乡野,蘸着粉白的月光,清亮亮的,那份厚重、斑斓、浪漫的情调,足以让人镌刻心底,热爱一生。
  
(作者单位:湖北省恩施市人民检察院)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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